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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嘴母亲 李天鸿/文 坊间有个说法：一个人会不会说话，看两片嘴唇厚薄就知道了。嘴唇薄的，往往都是能说会道的，而嘴唇厚的，几乎都是笨嘴拙舌的。这说法有一定道理，但也不尽然。我的母亲嘴唇不厚，却天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就因为嘴拙，一辈子憋屈辛酸多多。 平日里，村上的婶子大娘们来家串门，母亲陪坐时，只听人家说长道短滔滔不绝，半句嘴也插不上，就在一旁默默听着。若是生活中与人产生矛盾发生争吵，表现得则更为可笑：通常没吵上几句，就张着嘴，结巴地说不出话。而和母亲吵架的人，都能轻易地大获全胜。看着胜利者带着不屑的神情昂然而去，我很为母亲感到难过！ 村里，有人家里出现丢了东西或庄稼被偷的事，常有泼辣的村妇站在高高的土台上拍着腿骂娘，甚至骂到祖宗八辈；有的为达到入耳入心的效果，还在村里转着圈骂。我家遇到这种情况，母亲生气时，就在院里、屋里踅来踅去，嘴里嘟嚷着：偷东西的，不要脸、不要脸…...有一次，家里养的十几只小鸡子夜里被人偷走了，那可是母亲花费足够时间精心饲养大的。母亲气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别人劝也不听。在院里的杏树下，长时间僵直站着，嘴里喃喃絮语。 如果仅仅是不会聊天、不会吵架，不会骂街倒也不算多大的事，问题是母亲还不善辩解。记得是我13岁那年，生产队长让母亲与另一个妇女到队部给公社与大队下来检查的干部做饭，做饭时，那个妇女贪心趁机将肉切下一块中途送回家里。吃饭时，队长发现肉少了许多，便质问母亲与那妇女。那个妇女恶人先发声，说是母亲嘴馋让她偷吃掉了。队长闻言便对母亲大加痛斥，还扬言要扣除工分。而母亲此时，除了眼泪眼眶内打转外，嘴唇气得直抖就是说不出话来。 母亲嘴虽拙，手却挺巧：农活，插秧禾田、扬场撒种，会；做饭，干的稀的，素的荤的，通；针线活，缝衣、做鞋、绣花，精。除此之外，母亲还会编芦席，编柳筐柳篮，用绳子扎高粱穗须帚把。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几乎没有不会做的事，这一点村上的妇女没人能比上她，这一点多多少少弥补了命运对她的不公，同时也多多少少弥补了我在小伙伴面前的虚荣心！ 母亲手巧心也诚，平时乐于助人。遇有人相求缝件衣服，剪个鞋样，编个筐篮，扎个帚把，总是有求必应，即便再忙再累，也从不推辞。此行为深得乡邻啧啧称赞！ 针对母亲嘴拙与手巧的巨大反差，我便说如果母亲嘴巴能有手一半巧就好了。母亲听了无奈地笑道：我也希望这样啊！可老天不这么按排有啥办法！许是母亲一生憋在心里的话太多憋坏了身体，自中年后身子一直多病，关节炎，高血压，玄晕症，厌荤食，长年各种药片不断。到了70岁时，开始腿脚浮肿，出现行动不便，相貌看上去十分得苍老，不知情者还以为有90多岁了呢！ 2019年冬月里，76岁的母亲夜间上卫生间小解，不小心滑坐地上，从此便再不能行走了。由于整日躺在床上，缺少运动，再加之本来食欲不振，吃饭是越来越少，到了最后竟连小半碗稀饭也吃不下去了。2020年清明节前两天，骨瘦如柴的母亲在弥留之际，面对围在她身旁的儿孙，艰难地转动着头，瞅瞅这个，又望望那个，眼光虽无神，可嘴巴却一个劲地嚅动扇合着，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只是此刻已无声发出。我心如刀绞，放声痛哭，我知道母亲这辈子藏在肚里的话太多了太多了，她想在临死之时全部说出来啊！虽然她这会嗓子发不出声来，可我作为长子完全明了母亲说的全部内容！
作者简介 李天鸿，网名古月唐朝，江苏盱眙县人。淮安市作家协会会员、淮安市微型小说研究会会员、盱眙县作家协会会员。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写作，至今已在各级报刊、电台、以及网络平台，发表约五十余万字文学作品，并有若干篇作品在各级各类征文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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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9 16: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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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9 16: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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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8-3 16:59:31
